原來早在我四歲開始學舞時,上天就為我人生中這重要的時候鋪了梗
從決定雲南茶山行,到真正出發的時間也不過半個多月,就在出發的前一個禮拜
我接到了希望我能夠幫忙,在山康茶祖節的活動中演出
這件事情早在決定要去雲南時,就被提起過,但後來真正決定要表演,卻只剩一個禮拜
為茶而舞,看似簡單,但代表的卻是一整個團體,甚至是一個民族文化傳承紀錄中的一部份
所以連續花了四天的時間,找音樂、剪接、編舞,到最後開始跟夥伴們一起練舞,已經是出發前五天
大家都是緊張的,我緊張的是自己教的不好、編舞不夠精實到位、還有在重要的人面前表演
練習的過程中,大家謹慎認真,不同於另一個表演,就算是簡單版本的採茶舞,還是需要一點基本功
自己很快的上手並且表演到位,對我來說是應該的,但夥伴們的壓力截然與我不同,而我無法體會
溝通,在這次的表演裡,我就是一個生手,習慣一個人生活,卻忘了怎麼與群眾對話
能夠顧慮到每個夥伴的感受,並不代表能夠顧慮到整個團隊的感受
出發的前兩天,年少時因為練體操的舊傷復發,左膝後的韌帶與右腳踝痛的我頻做惡夢
一顆一顆的強力止痛藥,就在這段旅行中成為了重要的配件
十六歲因練體操受傷後,就無法在繼續跳舞,只能夠在生活之餘,當作興趣與運動
受傷後,斷續的練了不同的舞蹈,肚皮舞、性感舞、國標舞、MV舞
唯一不同的是,我再也沒有上台表演
在這次決定要表演後,我馬上去找從四歲就開始教我舞蹈的老師幫忙
從年幼到年少,老師一路看著我成長改變,再次上老師的課,老師發現我改變許多
當初會受傷,就是因為過度求好,不顧疲憊上場練習,才會受到嚴重的傷害
年少時的我倔強不服輸,總是默默的一次又一次練習
對於自己的要求現在回頭看來,只是想要在看不見年少的自己面前,得到眾人讚賞的眼神
多年過後,重新穿上舞衣在教室練習的我,老師訝異著我這幾年來的改變
我依舊對自己有高標準的要求,但老師說我的身段與動作變得柔軟,開始有嫵媚、溫柔之氣
當年的尖銳與傲氣,似乎已然不復所見,這樣的改變為何?我自己也不知
我唯一能夠清楚感受到的,是我在喝茶之後,以往對事所求好的焦慮,慢慢消退
我能夠平靜的思考、感受,分析所聽所見的一切,心靜,臉部的線條也就趨於柔和
在跟老師排練的最後一天,老師告訴我一段很重要的話:
「要記得,沒有什麼比''簡單''來的更重要,當你失去了簡單就很難再找回來。」
這段話在我內心起了很大的漣漪,回首看去過往幾年的我
總是不斷的在要求自己成為別人眼中更好的人,為了許多世俗的期待、慾望跟所求中打滾
似乎忘了最原本的自己,到底是什麼樣子,而我喜歡原本的自己嗎?
最後,在茶裡,我找到了答案,正好符合簡單又能找回自己的條件
可以為了每口茶湯而滿足,在每個沏茶的等待中沈澱,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真正的感受
所以可以為茶而跳,站在布朗族人眼中神聖的茶魂舞台上跳舞,我衷心期待
即便出發到達雲南,每天回到飯店後的晚上,我們依舊排練著
隨著表演的時間逼近,大家的情緒也更加緊繃,等到真正上茶魂舞台上彩排時,情緒也隨之爆發
彩排完的當下是沮喪的,當所有問題與反應一擁而上時,我不知所措
我彷彿回到了年幼的自己,遇到了事情就把自己關起來,一路的哭,無聲的掉淚
氣自己的無能為力,氣自己跳的不夠好,氣自己沒有把夥伴教好
當晚我就這樣消失在人群中,現在回想真的很不應該,讓那重要的人擔心的摸黑找我
直到清晨,酒精加上擔心我的話語,讓我的心情平靜了下來,就這樣到了表演的當晚
上台的前一刻,我們換上了採茶春姑裝,手拿飄扇,躲在房間裡一遍一遍的練習
在後台準備時,一起跳舞的五個夥伴們拉起手,一起大喊加油
此時我是有勇氣的,因為在表演當天的下午,布朗族的末代王子蘇老師對我說:
「你要好好表演阿,因為茶祖跟茶魂們都在看著,你是為了茶而跳舞」
因為這樣的一段話,我變得無所畏懼,因為我即將要做的事情,是受到整個天地間所庇護
接著,音樂響起,隨著音樂而舞的我們,跳對了拍子,走對了步位,飄逸的身姿更帶著笑容
看到了創辦人、蘇老師、夥伴們、他都肯定的笑,我安心了
即便最後動作我還是小出錯的開不了扇,但那也不足以讓我難過自責了
結束,下台,換下舞衣,一切就好像夢一場,卸下重責大任,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輕鬆
心裡有股溫暖踏實的感覺,在這樣一個重要的舞台上,完成表演,我告訴自己,我真的很棒
茶,帶我走到了山林,見識到了大自然的雄偉,感受到自己的渺小
卻也在同時,茶,讓我感受到自己的力量,重新的看到了自己
終於深刻的感受到以前常聽到的一句話,每個人都是齒輪上的一環,若少了誰都無法再運轉
我也是其中一環,看到了自己的位置,就默默的隨著運轉,做自己該做的事情
過去生命中的蓄積,在此刻得到回應,至今,我還是由衷的感謝成全我上台的每位,感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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